七弦音

【全职】我的老板叫叶秋（中）

7、

那一天的情形我已记不得太多，甚至比赛打得怎样、过程精不精彩都没有留意。我只知道当叶总说出他的名字的时候，我下意识的就挡在了身前，只想把他尽快带离现场。

没有人比霸图粉更清楚叶秋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。这个名字书写着荣耀的历史，用一群人的血泪铸就了他的神坛。我们断送了嘉世王朝的连冠，却始终没有将叶秋拽下第一人的宝座。我们可以毫无悬念地打败嘉世的时候，一转眼却发现斗神冰冷的矛尖已带出了血，于败局之中犹自战斗着。失败者负隅顽抗的绝望自然乐得旁人品味，可当每一场失利都要抗争，不知疲惫地救场、硬刚、战到最后，这份绝望便失了它原本的味道，变得索然无味了。

“我们只是战胜了嘉世，却没有战胜叶秋。”

张副队曾在记者会上说过这样一句话。QQ群里静悄悄的，所有人沉默。我们终于知道了自己不爽的根源：叶秋依然站在属于他的神域傲视着职业联盟，没有随着嘉世一同沦陷。

于是不爽的更加不爽，旧恨又添新仇，大家咬着牙期盼这货赶紧从他的巅峰滚下来，一边哭一边被我们霸图教做人。

眼下虽然只是名字相同，以铁粉团对叶秋的仇恨值，我觉得兄弟们能忍住不出手揍人就已经是个奇迹了。奇迹的笼罩下，叶总仍旧不知情，保持着他一贯的好风度：“我是新人，请各位多包涵。”

新人你妹！包涵你个大头鬼！这一刻我听见很多人的心声。身边有人撸袖子，犹豫了一下又僵硬地转为扇风；再远处有人拧开了瓶盖举起了矿泉水瓶，被身边的人一把抢过抬头猛灌……冲动与理智的交锋一直持续，每个人都在魔鬼与天使的角色之间来回切换，堪比精分。

这一切的结束，来自于叶总对霸图第一位出场选手的那声“加油”。不带掩饰的，却是真心实意的呐喊。他虽然不了解荣耀不了解霸图，但坐在霸图粉团中，他知道我们的立场，于是有了那一声加油。

所有的人都愣住了。那一些在暴走边缘反复试探的人们露出错愕的神情，接着便是尴尬、羞愧。他们终于意识到，哪怕再怎么讨厌叶秋，眼前这位也只是个毫不相干的路人。把对叶秋的恨无端带到一个路人身上，这种事我们霸图好汉做不出！

大家默默扳直了身子，专心看起了比赛。

 

8、

事后我曾问叶总，您一个不玩游戏的，为啥会想到去看比赛？

叶总说，一时心血来潮，想看看而已。

我心里吐了个槽，心说您这“想看看”差点惹出大麻烦，不知多少人拼出吃奶的力气压制了本性才没冲上来揍你。这话我却不能明说，于是问叶总，那您看了比赛，对荣耀有什么想法？

叶总特别诚实地回答，看不懂。

我吐了口血。就听叶总又叹气说，不过看现场的气氛，我总算开始明白某人为什么执着荣耀了。

某人？我问。

叶总笑了笑，却把话题岔了开去。

 

9、

接下来霸图在帝都的比赛，叶总陆续又跟着我看了几场，甚至特别把原有的工作安排都排开。我那一帮霸图粉的兄弟们，一回过激二回过敏，三回就免疫了。还有几个心大的和叶总交上了朋友，“叶哥叶哥”地喊，这一刻压根不记得对嘉世时跳得最欢的就是他们几位。

叶总一个荣耀小白，很快就被灌输了“霸图战队勇往直前”“大漠孤烟联盟最强”等等概念。

所有人心照不宣地没提一叶之秋。

我感谢我们霸图粉虽然铁骨铮铮不会转弯，至少没有智商下线。

只不过后来有一天，叶总忽然问我，为什么我们看的比赛从来没有霸图对嘉世？

时值午饭时间，我正端着盘子打菜。叶总这一问吓得我差点端不住盘子把菜扣前面那位的后脑勺上，战战兢兢地转过头，我有些不确定地重复：“嘉世？”

“是的，嘉世。”叶总说，目光直直地看着我，等着一个答案。

我忽然感到一股寒意从头蹿到了脚，竟有一种莫名的恐惧。叶总……他真的是个一无所知的荣耀小白么？我想起他和我谈到荣耀时的每一个表情变化，试图从中找到我需要的答案。

“别纠结了，告诉我原因。”叶总说。

“……因为荣耀比赛分主客场，霸图在Q市，嘉世在H市，我们B市是看不到这两个战队比赛的。”我捡轻的说，才不敢告诉他真正原因。

叶总哦了声，脸上也没见多少失望。我迅速低下头不敢看他，过了会儿，听到他那很有涵养的声音仿佛是轻声笑了笑，“我倒是知道嘉世战队也有一个叶秋，和我名字一模一样。”

“我想去看看他的比赛。”

 

10、

自那天以后，叶总没再说关于嘉世叶秋的任何事。只是那一句话的信息量就把我吓得不轻，之后几场比赛愣是没敢再告诉叶总。

最近怎么不见叶哥来啊？那几个和叶总混得熟的哥们围着我问，看样子还挺想念。我推说是公司事务繁多叶总抽不开身，结果那几位丢过来一个鄙视的眼神，笑哥你是他的员工啊，哪有老板加班员工跑来看比赛的道理？

我冷笑，天真，你们太天真。

我已经不敢再在叶总面前提起荣耀了，更何况带他一起来看比赛？叶总这个人，工作上绝对的精英头脑，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。原以为是无知的荣耀领域，此刻的叶总也蒙上了一层看不透的影子，正如嘉世的那个叶秋，从来不将他的真实面目暴露在聚光灯里。

我的恐惧来源于此。

 

11、

叶秋退役了。

嘉世官方宣布了这个消息。在嘉世粉一片哀嚎、各路人马纷纷怀念的时候，我的QQ群从中午起就一直闪动，99+的信息时刻爆炸般地往上叠加，彰显着存在感。

“喜大普奔，叶秋这混蛋终于退役了！”

“哈哈哈哈今天免费打造装备，满体力满熟练度，庆祝叶秋退役！”

“这丑货到最后也没露面，就这么灰溜溜滚蛋了，想想竟有点遗憾……不过我还是非常开心的，以后终于不用再对着空气骂人了。”

“叶秋就是作，联盟那么多职业选手，就他搞特殊！他以为他多大脸？早该退役了！”

“前面几位兄弟，骂叶秋时麻烦带上嘉世俩字，嘉世叶秋，点艹精准不要误伤路人！”

跳动着的消息难得的停顿一下，很显然大家都知道这个路人指的是谁。只过了一小会儿，又已经飞快地刷了起来，果然很有默契地加上了定语，嘉世叶秋。继续先前的疯狂态势，从各种角度各种思路庆祝这个值得高兴的日子。

我无语凝噎了半晌，点开那哥们的私聊。对方却回复地那叫一个豪气干云：“咱就是再讨厌嘉世叶秋，也不能让叶哥蹚了这浑水！”

下班时我路过叶总办公室，玻璃房门虚掩着。透过一条不大的门缝，我看见叶总正翻这一季度的财务报表。年底将近，各项盘点也逐渐提上日程。荣耀圈的这件大事他知不知道？我想了想，最终还是敲响了玻璃门。

“进来。”叶总头也没抬一下，仍旧低头快速翻看着报表。

我走进办公室，杵在桌子前，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。

该怎么说呢？我已经很久没同叶总说起荣耀了，也不知他对嘉世叶秋是个什么看法。这要万一是有点好感的，那我之前带他看霸图比赛混霸图粉团的行为岂不是幼稚得可笑？

我犹豫着，叶总却先开了口：“什么事，说吧。”

如此我便不好再迟疑，索性直说：“叶总，嘉世的那个叶秋，今天退役了。”

叶总终于从一桌子文件当中抬起头来，我没见到他有一丝情绪波动，依然是那副冷静理智的表情，淡淡地说道：“这和我有什么关系？”

不是你说想看他比赛的吗？！这是玩我呢吧？我泪流满面地想。原来这些日子的恐惧和不安，都只是我听信了叶总一句玩笑话的下场。

 

12、

除夕前一天，全公司上下疯狂加班。我一早买好了回家的高铁票，手头却还有两个项目要结算。看来是不得不通宵加班了，我心想。却看见叶总拎着个包就往外走，脸上满面春风，神采奕奕。

叶总相亲去啊？有同事打趣地问。

叶总神秘兮兮地一笑说，不是相亲，是去接某人回家。

说着便走进了电梯里。

再次见到叶总是在第二天中午临近12点的时候，我顶着一对黑眼圈晕晕乎乎地整理桌面，接着就看到叶总冲进了办公室，开始他的疯狂加班。

我揉着眼睛走过去，脑子也不怎么清醒。记得叶总昨天说什么来着？哦，对。“某人呢？”我疑惑地问。

“某人不肯回家。”叶总一字一句地说，咬牙切齿。

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有些气急败坏的神情。

 

 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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忍不住吹一波老叶